情如春水　愁似秋月

不知道為什麼>. 這是什麼？那小小的不停爬著、走著的小傢伙？努力邁動的胖胖短腿，努力要走出他自己的路。

卻，才邁出幾步又跌倒，眼眶含著不服輸的淚，爬起來後又又繼續往前走。

好個可愛又逗人的小傢伙！

眼看那個小小的娃娃，一個重心不穩的又要再一次向後仰倒，他再也忍不住的伸手去接那個軟軟的小小娃兒。

「小心！」

小娃娃在他懷中扭了扭，圓碌碌的的雙眼看著抱著他的大大人，胖呼呼的小手一抓就抓住了他散披到胸口的幾綹銀髮，咯咯笑語。

「爹……爹…爹……爹爹……」

原該平靜無波的心因這一聲童言而掀起傾天駭浪！

慈郎要他到黑暗道來，說是有東西要給他看。

看看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了？

懷裡的娃娃揪著他的頭髮，瞅著他困惑的表情直笑。

「感覺如何？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光華大起，照世明燈笑吟吟的帶著黑暗中唯一的一線光明來到他身旁。

「此兒是？」素還真抱著小娃娃的胖胖身軀，有個答案在他的心頭盤旋，只是這個答案若不正確，對他會是多大的失望！

「為什麼不敢說出你心裡的答案？慈郎不會算計你吧！」照世明燈幾乎是嘆息的說。

因為害怕失望，所以不敢抱著希望嗎？

提醒著該是公佈答案的時候：「抱著自己兒子的感覺如何？有沒有身為父親的喜悅？」

「他……？」

素還真仔細端詳小娃娃的面容：與他相同的眉眼、承襲自她的秀氣嘴唇，似曾相識的可愛模樣，有她的影子、有他的模樣。

「是你的續緣哪！」

加強素還真信心似的，照世明燈乾脆明說了。

續緣？是他那可憐的孩子，他未曾對他盡過一次、一天父親責任的親生兒子，他親手葬送的生命……

是真實的嗎？在他手裡的小小孩兒？

「你將續緣送來託我照顧，筋脈已失的他該說是沒有生機了。那段日子，慈郎看得出來你很難熬。」

為了素續緣的回生無望，素還真在暗地理掉了多少悲傷的淚，照世明燈全看在了眼裡。

唯一的兒子就命在旦夕，身為素還真的他卻不能陪在自己兒子身邊照顧他，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這段路。

殺了兇手也不能稍減心頭的一點點痛，報了抽筋之仇也不能稍減的失責之痛，日夜鞭撻著素還真的心。

因為是素還真，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兒子而暫停腳步，奔波忙碌之中不忘找時間特意繞個彎過來看看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的兒子。

儘管是只能匆匆的看一眼、摸一下他無所知覺的臉，素還真也甘心願意。

「你是吾的續緣嗎？」

是他以為自己已要永遠失去的兒子，此刻在他懷裡揪扯著他的髮絲的調皮小娃兒，真的是你嗎？

「算是因禍得福吧！臥雲將你身上的術法轉移到素續緣身上，加上我們還擁有被下了術法的劍痴在手，我們就利用此術讓素續緣回到最初，再重新培植他的骨肉。記得我曾向你討取你的血和部分的皮肉吧？你當時匆匆忙忙的也沒有問我，我也就不向你多提了，因為是否會成功，我也不能確定。」

也只有那個擅玩術法的旁觀者，想出了這個善加利用的辦法，想來天下第一人那邊必定會很奇怪，近來怎麼也收不到素還真的智慧之葉吧！

不過，他們只會當是臥雲將刀劍看顧得太緊，未曾讓劍痴出鞘所致。

打草驚蛇！遊戲就不好玩了。

「直到他睜開眼睛來又成長順利，我才敢通知你過來，打算著要給你一個驚喜！」

原來，他真的又得回了他的兒子！

而且他終於有機會可以抱抱還是牙牙學語時的兒子了。

素還真呆看著自己懷中的兒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怕一開口就會掉下淚來。

他一直遺憾自己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的兒子成長，沒有抱過還是小小嫩嫩嬰兒時候的兒子，讓他有一種身為父親卻無法參與自己兒子成長階段的遺憾。

「慈郎也想看看素還真當人家父親的喜悅表情啊！」

說過此話，照世明燈就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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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呆立著，任兒子繼續拉扯著他的頭髮當玩具。

在心中的感覺，一下子湧起了太多的情緒。

天下第一的素續緣桀驚難馴、不知名的素續緣聰明伶俐、歸元聖童的素續緣不堪回首、真神仙的素續緣貼心孝順，失去筋脈的素續緣是孤單無依的不言不語、從他面前消逝的素續原是殷殷叮嚀的隨風而逝、遭人斷首的素續緣是罪有應得的痛斷父腸，著了魔的素續緣、被困無盡天涯的素續緣………

他已分不清此刻是喜、是憂、該笑、該泣了。

儘管頭皮被那不懂事的娃娃扯得疼痛，素還真依然用自己的雙眼緊鎖著那又笑又叫的沒牙娃娃。

他的兒子，活生生又活潑潑的兒子，不是昏厥在他懷中，躺臥棺木裡不語的續緣。

又再一次與他素還真緣續的父子的兒子續緣。

「吾兒啊！」

抱緊懷裡的兒子，縱是素還真也流下了一名父親喜悅的眼淚。

小小娃娃看著那張滴淚的臉孔，抓住頭髮的雙手也用力的握緊。

這一握，扯落了幾綹細白盈皓的髮絲。

看看自己手中的髮絲，嘻笑的娃兒瞬間像因風翻動了書頁般快速變了臉，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爹抱，不哭喔！」

忘了自己的眼睛裡同樣有淚珠在打滾，手忙腳亂的拍著嚎啕大哭的娃娃急急安撫。

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不知道上一刻還笑咪咪的娃娃怎麼在下一秒就哭得天崩地裂，素還真著急的又抱又搖，不住的抱著哭泣的娃娃，哄著、逗著的走了一圈又一圈。

腳下不自覺的踩動慣熟的閃躲步法，煩惱的想不通這年紀的娃娃該拿些什麼玩意兒來哄，小流雲這般大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她的身邊，無從實習的慌張失致。

該怎麼辦才好？手上轉動著一個小小的冰珠，又不敢給他的小手握上的逗著，怕冰了這雙嫩若粉糰的小小嫩手。

冰珠溶了，娃娃還在哭，不知是哪裡來的過人精力？還越哭越大聲！

放著娃娃在膝上，素還真玩弄著七巧如意手的變化手法，希冀吸引娃娃的注意力。

躲在一旁偷看的兩個人，悶悶的笑在肚裡，原來素還真的功\夫也可以這樣玩的！

連最後的火焰都熄滅了，娃娃還是努力的哭！

素還真沒法子了，又不能將火焰放到娃娃的手上給他握著玩吧？那他很快就會見識到活生生的慘痛教訓，引火自焚！

看著依然哭鬧的娃娃，素還真煩惱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能無奈的看著他哭，他也好想哭啊！

「笨蛋！不會抱起來親一下嗎？」才出去笑完，回來就看到素還真這樣的大眼對小眼的無奈模樣，忍不住的兩個人又牽著手出去大笑一番。

只看，那娃娃因為素還真變換的玩弄手法，安撫的站時止了哭泣，小小的拳頭一舉至眼前，哭聲又起。

如此數次，素還真終於明白原因是出在哪裡了！

將兒子小小的拳頭握在自己手中，輕輕的扳開，拿出緊握在小手中的頭髮，他素還真的頭髮。

「乖！乖！爹不疼的，真的不疼。所以，你別哭，你哭得爹的心好亂啊！爹的寶貝不哭喔！乖！」

他怎麼忘了呢？即使再調皮，他依舊是他的續緣，乖巧孝順的續緣哪！

果然，手裡的娃娃立刻止了淚，只是依舊不住的哽咽抽氣，一張活靈靈的小臉脹得通紅，更惹看的人好笑了！

「哈！你啊！」素還真的臉上揚著寵溺的笑容。

感染了素還真的喜悅，眼淚還掛在小臉上的娃娃也跟著咧開了無牙的小嘴。
素還真坐在桌邊，手上拿著書，注意力卻全都在娃娃的身上。

看著他爬過椅子又爬下椅子，小小的雙手努力推動比他高上一倍有餘的椅子。

小小的手、肥肥的小腿，可愛得讓人想咬上一口的紅噗噗小臉，神情認真的學步，一步一步的晃著不穩的步伐，圓圓的臀左搖又晃的讓人發噱！

將椅子推著靠到桌邊，攀上椅子再攀上桌子，目標是父親溫暖的懷抱和有力的的雙手。

「嗯，抱……爹爹抱！」

坐在桌上與素還真四目相對的他，他的兒子。

張開的雙手，等待不到他想要的雙手，娃娃又向前爬著，探身爬下桌面，哼哼啊啊的將冰涼的胖腿往下伸，慢慢、慢慢的踩在素還真的腿上。

一隻腳、兩隻腳的在素還真的腿上站穩後，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的又叫又跳！

兩隻小手扶著桌面，兩隻小腳一上一下的跳著，

「啊啊！哇！哇！爹爹、爹爹，啊！啊！」

素還真小心的將身體再往桌邊靠近些，注意著不讓心肝寶貝的兒子跌下去。

看著那好動又好玩的娃娃改拉扯他的雙手，像是對他手上的神農醫譜非常的有興趣。

臉上洋溢著幸福又滿足的微笑，素還真伸手撫著兒子小小的黑色頭顱，慈愛的告訴他：「你若不嫌現在學習這些是件太早的事，父親自然會將自己所有的全部給你。要將為父累積了三百多年的本事完全吸收，你可以嗎？」

又叫又跳的娃娃抗議一樣的發出不明其意的娃娃語言。

「哈！哈！哈！為父不是小看你，是關心你的生長會有礙啊！吾當然知道我的續緣是最厲害的。來，坐好喔！爹一樣一樣的說給你聽。」

素還真將兒子安在腿上，展開書頁，

「所謂醫者，所求就是解除患者的痛苦。醫者所難為就是對未知之症束手難為，眼看病者生命漸逝，耳聞病者痛苦呻呼卻不能伸手，實是醫者之痛、醫者之憾也！故吾將吾所遇、所知之奇症怪例錄成此冊，廣流於世。只望世上諸位醫者能及時依冊所載，拯救一個在生死之中掙扎的生命，為世上再減少一個遺憾………」

素還真念誦著，膝腿上的小娃娃也似懂非懂的跟著咿咿唔唔，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是真的明白還是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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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現在真不像個武林人，到像是個最稱職的父親了。續緣也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的跟他撒嬌，享受他做兒子的權利。」

有些感動的看著互相對答的父子，卧雲也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興。

只有此刻，素還真才是真正快樂的素還真！

「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告訴素還真。」照世明燈也和卧雲一起躲在旁邊偷看。

「我也不希望你那麼快告訴他，卧雲還希望多看看素還真這個傻父親寵他兒子的模樣。難得有機會可以對自己的父親任性、撒嬌，我相信續緣也不會希望你說的。」

看素還真那副巴不得連心都掏出來送他的溺愛模樣，卧雲真是笑在心裡。

「就是因此，慈郎才選擇三緘其口。」

素還真要是知道懷裡的兒子，只是形貌上的退化加上身體上發育的限制，才無法自如的說話、行動，會有多麼的不捨和擔心？

這可不是他們與續緣所樂見的了。

當然，更是想藉此機會讓素還真放心的吐露自己的心聲，減輕他一直將事情往自己心上放的沉重壓力，這樣……

「這樣，才有趣啊！要素還真自己對人說出自己的心事，可以說是一件不可能的的事但他此時面對的是小娃兒的親生兒子，自然這個機會就會增加不少。」

卧雲可是樂觀其成。

「這是續緣當兒子的權利。我們先走吧！慈郎想聽聽你在武林的下一步行動，讓他們父子好好享受他們自己的時間，我們別打擾他們了。」

二人說著，走遠了。
素還真疲倦的在床上躺了下來，身上坐著玩興還未退的兒子。

「我真想不到在我面前一向懂事老成的你，小的時候竟是這麼好動又頑皮，想來當時眾天他們可能也被你搞得筋疲力盡，為父就有些愧疚！」

抓著兒子的小小身軀，素還真讓兒子坐在自己的肚子上，併起雙腿一左一右的當兒子的人體搖籃。

只看小娃娃開心的直笑，小屁股不住的在素還真的肚子上蹭著。

不算痛苦但也不算太輕的力道讓素還真有些吃不消。

「哎喲！你也不輕哪！慈郎把你養得真結實！」

素還真滿足的看著那顯然玩得相當開心的兒子。

「為父一直很遺憾沒能看著你……」

素還真沉重的將話再吞了回去：「沒什麼！爹累了，續緣要跟爹睡嗎？」

爬著、爬著的爬到素還真的胸前，整個胖嘟嘟的身體就趴在素還真的身上。

「呵！續緣乖。」

「要是你娘親也活著就好了，她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這個可愛的模樣的。」

想到風采鈴，想到他失而復得的兒子，素還真的眼淚悄悄滑落。

「還君之兒，還君孩兒，還真兒。續緣，爹親就給你一個新的名字，希望你有一個新的人生。你就當是爹給你取的乳名吧！」

握著兒子的小手，輕輕點寫著：「環君」

「環兒，爹的好環兒，希望你未來的人生如環般圓滿、如意。慈郎既要還君孩兒，吾也當還君恩情，你不可忘了慈郎對你的再造之嗯喔！」

「你要記得爹現在告訴你的話，千萬不可再踏入江湖武林這塊是非地，爹親要知道你安全才能全心的全力以赴啊！」

素還真輕拍著兒子的背，小小軟軟的小手也握住素還真的手指。

「素還真本該是個清心寡慾的修行人，會遇上你的娘親是一個意外，而你對我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我本想用自己的一生為這個世界做一些事，才不枉自己來這個世上走過一遭。生命有限，這條路卻是漫長的 沒有終點，我本以為只要做到自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就算盡了力了。」

抱起身上的兒子，「沒想到我會有了你，素還真竟然會有了傳承者！爹以後未完的工作就要落在你的肩頭了。爹親相信你可以將它做好！但是在這之前你必須要先好好充實自己的能力，不管你是不是願意接 替爹身上這副重擔，多學習一些總是不會錯的，爹也是這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環兒，答應爹！在你還沒有學會爹留給你的所有東西，你就不可以踏進江湖！即使是為吾也不准！在爹撒手人寰後才是你出頭的時候。所以，你不要心急，先讓為父好好大展手腳之後，自然就輪到你了。 懂嗎？爹的好環兒。」

漸漸、漸漸的，素還真睡了，身上就躺著他失而復得的兒子。

心滿意足的作著好夢！

小小的眼睛在確定自己的父親已經睡著後，伸出小手指劃去他方才忽略的淚漬。

那對靈活清澈的眼睛看著那熟睡的親人，他最驕傲也最親愛的父親，小小的手指在父親的掌心寫著：

「我不希望有那一天，爹親！環兒從不希望會看到這一天。」

勾住父親的頸項，他終於可以盡情撒嬌的父親，安穩的窩在父親的懷裡尋他們兩人的天倫夢。

夢裡，有他的娘親甜美的笑容，有她的悠揚琴聲，在歡迎他們到夢裡尋她再一次共敘天倫。
(完)

小小玩一下：

小小的娃娃不知道在他閉上眼睛真正睡著後，他以為已經睡著的父親竟慢慢的睜開眼睛！

「我就知道你這小鬼一定不是這麼簡單！想套我的話？再練一百年看看吧！」

話語才落，該是睡著的娃娃也睜開了眼睛，手杈著腰，咿咿哇哇的像是指責素還真的欺騙。

「哎呀！一句話也聽不懂哪！你是在同我說話嗎？小鬼？」

「嗚嗚啊啊！」騙小孩，你這個死不了的老狐狸！不要臉！

「哎呀！還是不懂說！」

素還真決定和他胡弄到底了。

小娃娃猛然一撲，撲到素還真的身上，拼命的在素還真身上又鑽又搔。

「你這小人！看素某的厲害！」

這場父子大戰還要好一陣子才會休止呢！